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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民族经济学科争论的几点思考
作者:彭中胜    发布:2006-11-27    阅读:2120次   
    我国的民族经济研究经历了前期混沌、萌芽、正式创立及至发展。建国前,由于西方人类学的引进,一批海外归国的民族学家注重农村经济和乡土研究,涉猎民族地区和少数民族族群的经济发展,但是,他们虽然以西方人类学的研究范式结合自己的田野调查进行研究,却没有形成独立的经济学研究传统和范式,还是局限于人类学的理论方法和思维。建国初,因为建立了民族—国家的一元政治意识局限,人类学被作为西方资产阶级理论被批判,民族学局限于民族历史和民族志等的研究,但是,当时的民族学家在建国后的民族识别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对少数民族经济现状的经验认识,而且,以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一直重视少数民族地区和少数民族的经济发展和民族平等,因而此时民族经济处在理论的摸索阶段。文革期间,国家政治生活被打乱,民族经济发展被破坏,民族经济理论研究也难以为继。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全国思想解放,施正一先生响应时代的需求深入到少数民族经济研究领域中,创造了民族经济学科,而且被誉为立足中国本土的中国经济学。
    在过去的20多年里,民族经济学在学科建设、人才培养、理论创新各方面取得显著进展,民族经济学科在国家政治决策以及学术繁荣各领域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民族经济学虽然取得非凡的成就,但是却显露出一种学科发展的疲惫态势,争议颇多。究其原因,不外以下几种:第一是目前西方主流经济学及其分支学科广泛地渗入到各个领域包括民族经济研究领域。而民族经济学还没有形成完整的学科体系和可资依赖而具有强劲话语权的核心理论。第二是民族经济学科研究阵营内部的批判机制尚待完善。第三是经济学由于其学科的交叉性和边缘性,许多研究者用经济学的一般理论解释民族经济的民族特性,这导致民族经济学的学科特征被忽视。民族经济学界的学术研究的趋弱之势也使外界产生了对民族经济研究的价值质疑。我认为,这种质疑的根本原因是民族经济学界内部那些飘荡者和投机者的伪民族经济研究的破坏,直接原因是我们所能给出的研究成果屈指可数。外部原因是其他学科的一些喜欢妄下结论者的不问青红皂白的强盗式批判及其强烈的学术霸权欲望。
    针对这种现状,我认为民族经济学的处境对其发展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关键是我们如何以学术的批判重建学术。
    下面是我根据一些学者的观点总结了民族经济学的一些争论焦点,且对其研究方向稍做梳理。

    一、         研究对象与概念区分

    在研究对象上,民族经济学因为涉及到“民族经济”、“少数民族经济”、“少数民族地区经济”这三个最基本的概念从而难以明确的界定该学科的概念。施正一先生认为:“民族经济学就其研究范围来说,可以划分为广义和狭义的两个方面:从广义上来说,它可以根据研究的需要研究世界上各个民族或民族国家的经济问题。从狭义上来说,它是研究多民族国家中的少数民族经济问题,在我国则是研究除汉族以外的各个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的经济问题。”[1]笔者另列举几个有代表性的概念如下:
    1.认为民族经济是“研究一般经济规律与民族发展条件共同作用下社会经济生活的民族特色和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运动形式,研究这一过程的经济行为、经济制度、结构变迁;研究这一具体过程与一般经济过程的联系与区别;研究经济发展和民族现代化过程的趋势特征;研究民族利益的实现方式,民族团结的经济基础。”[2]
    2.从经济学与其他学科关系来刊。“民族经济学是经济人类学与发展经济学联姻的直接产物,”其“研究对象与重点将聚焦于工业化后发展民族的经济发展问题”[3]
    3.从马克思主义方法来说。“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的研究对象主要是我国少数民族经济结构兼及上层建筑对经济结构的作用,它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和民族理论的基本原理来揭示我国少数民族经济结构及其特点和发展规律的科学”[4]
    4.“民族经济学就是研究多民族国家内民族集团与单个民族的经济生活及居住区域经济增长与经济发展的特殊性及其一般规律的一门科学”[5]
    笔者认为,民族经济学的定义划分主要是受如下难题的困扰,第一是对民族这个概念本身的界定。我国的民族学理论主要来自于西方的和苏联的人类学、民族学理论,而且,其理论风格也各有差异。西方只有人类学和种群学,而没有民族学之称,所以,我们在概念上如何界定部落、种群、民族、国家,可以在定义的内涵指向上为民族经济奠定研究范围。第二是对少数民族、汉族、国家层面的民族共同体,以及单一民族或多民族居住的民族地区的划分,这样可以在理论的界定方法上,避免陷入混乱和标准模糊的困境;避免把民族经济学和区域经济学、国民经济学混为一体。第三就是民族学和经济学。人类学等多学科理论的取舍和融合的问题。目前中国的民族学理论也出现了一元多体的理论发展趋势。对“民族”的概念有“种群”定义主张;也有传统的“四共同体说”;还有“亚文化群体”主张说(文化共同体说)等。民族是一个文化和地域共同体,涉及到文化、政治、经济、心理、宗教、地理等多学科。要研究民族经济,研究民族特性是其学科的应有之任务也是其特色。所以弄清民族的概念,界定“民族”概念、范畴,划分民族概念、民族地区概念和少数民族概念的联系和区别关系到民族经济的学科地位和学科独立性,这是每一位研究民族经济学的学者思路的开端。

    二、对民族经济学的学科渊源、学科体系的争论

    目前,学科渊源和体系问题也是民族经济学学科争论的焦点之一,这直接关系到是否承认民族经济学的学科独立性和科学性,针对这一问题的研究能为民族经济学梳理出既有的理论发展轨迹,也为民族经济学的下一步发展提供一个新的思路。
    1.向科学理论迈进——民族经济学的学科目标
    科学是什么?笔者认为科学就是真理的体系化,是对客观现象、事实背后的规律、矛盾、运动所进行的真实的、抽象的、系统的理论总结和呈现。“对于某一现象的领域所特有的某一种矛盾的研究,就构成某一门科学的对象”[6]。民族经济学立足于民族这个客观存在的人群的、文化的、心理的、地域的共同体,研究其经济行为、经济结构、特殊发展规律和矛盾,具有其特有的学科意义和价值。从学科的研究对象和价值方面来说,民族经济学具有坚实的科学基础。但是,检验一门学科是否科学的另一个标准是它的理论体系的内在逻辑的严密性、基本概念和范畴的规范性、基础理论的支撑能力、核心理论的生发性、专题研究中理论创新的时代性、学科包容性等。
    “科学性”是社会科学内在的逻辑要求和发展的必然条件。根据科学对象所具有的特殊的矛盾性,要求学科理论能够证伪。社会科学的“科学性”的检验标准还是回归到“实践第一性”来。这也是学科争论应有的正确的批判法则。民族经济学是一门应用性极强的学科,自其创立始,就紧紧地把握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脉搏,在民族地区经济发展方面作出了巨大的学术贡献。通过人才的培养,实地的调研,政策咨询,理论宣传等手段对民族地区经济发展提出了许多的建议,因地制宜地提出了发展思路。
    当然,民族经济学在一些微观研究和专题研究方面与经济学的其他学科相比仍然略显不足。有学者提出中国的民族经济还处在“前科学阶段”[7],虽然这一定程度上道出了目前学科所处的状态,但是,学科科学化是一个理论与实践的循环往复的动态的、不断检验、修正和发展的过程。“中国的民族经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实际上还处在创建的初期阶段”,笔者认为这个表述更为合理,它承认了民族经济学科已经在向科学的道路上逐渐发展的事实。
    2.对学科渊源、理论基础的探讨
    民族经济学是一门交叉性和边缘性的学科,本学科的理论渊源目前主要有三种说法,第一种是经济人类学渊源和发展经济学渊源说(见陈庆德著《民族经济学》),第二种是非渊源说,如王文长认为第一种说法有导致民族经济体的空间形式与经济空间形式一般性相融合而导致差异性丢失的缺点,而提出民族经济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与其把某些学科推崇为某一学科的理论根源,不如将其关系淡化为相关学科……它们之间不一定要表现为渊源的关系”[8],“无论如何,新视角对开启新思路是有益的,这一点应得到充分的肯定。进一步的研究,尽管陈氏把经济人类学和发展经济学垒在一起,试图构造起民族经济学的理论框架和完整体系,但终归仅仅是愿望而已。而且当涉及到具体的现实经济分析时,所谓的‘民族经济体’又不得不找回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的空间形式。这样,新视角实际上仍在谈旧问题。”[9]第三种看法就是不言民族经济学的理论渊源问题,而是讨论学科之间的相关性和交叉性。
    世界上没有无源之水,没有无本之木,学科理论的产生也同此理。笔者认为民族经济学的学科有其渊源,这种渊源决定了学科的存在价值,是学科创立的原因所在,这种最根本的渊源就是实践。笔者认为民族经济学的学科实践渊源所内含的特征就是民族个体和民族经济体的特殊经济实践。这也是民族经济区别于其它学科的最根本所在。
    (1)民族经济学的学科渊源:实践渊源
    任何学科的产生的都是有其社会客观需要的,又是随着实践而不断发展和完善的。民族经济学也是如此,因为民族经济学从根本上就是以各民族现实的社会生活实践和发展要求为依据的。民族经济活动是客观存在的行为,它体现在民族成员个体的经济活动及内在心理、社会制度中。所以,民族经济活动是民族经济学科的实践土壤和经验、事实来源。
    所以民族经济学自创立起就一直注重基础研究和专题研究,广泛深入少数民族地区进行调查实践,获取第一手资料,这是这门学科生机勃勃发展的根本原因,是该学科第“一”渊源,只有通过一生二,二生三……才使民族经济学科今天具有多元理论研究方向的格局。
    (2)民族经济学的理论基础:民族经济学二重性——民族经济学的多元融合与学科独立性的矛盾统一。
    民族经济学在学科性质上有民族学和经济学的二重性,但是因为民族本身的复杂性,民族经济学又广泛吸收其他学科的知识。笔者认为把经济人类学和发展经济学作为民族经济学的基础理论来源,对于研究该学科的发展历史有一定的启发性,但是探询渊源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凸显本学科的独立性和创造性。民族经济学必须研究民族,因而民族学也是民族经济学的理论基础,民族经济学必须研究民族特性,这是民族经济学区别于其它经济学而独立存在的根本原因。在经济学方面,中国的少数民族经济创立的时候,因为当时的经济学背景和民族地区发展的需要,对发展经济学的理论借用比对其他的经济学理论的借用要多,自然呈现给人以发展经济学的学科特征。同时,民族经济学要研究民族这个特殊的主体,必须就研究方法、研究视角以及概念或理论工具等广泛借鉴其它学科诸如社会学、法学,政治学、制度经济学、发展经济学、经济人类学等。随着科学研究的深入、人类视野的开阔和学科间交流的频繁,一门学科所涉及多种相关学科的趋势也必将推动民族经济学的发展。
    总之,民族经济学作为新兴社会科学,因为它的学科本土性,它一方面要拓宽自己的理论视野,有学科的广泛包容性;另一方面,它也必须建立自己的学科逻辑体系,当然这种逻辑体系的建立需要实践的支撑。所以,民族经济学应该充分利用各种具体的研究方法,结合民族学、社会学的调查研究方法,主要运用经济学的实证分析法建立民族经济学的经济发展模型。
 

    三、研究路径分析

 
    学科研究路径也是学科的研究动态,一门学科在发展的过程中,其路径受时代发展的大背景的影响,也受学术变化的影响。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发展成了时代的主题,落后地区在不平衡发展战略中越来越边缘化。和全国的大好局势形成鲜明对比。特别是民族地区因为其复杂的文化特色、重要的地缘经济作用,事关全局的发展需要,以及少数民族的权利诉求,这些错综复杂的因素交集在一起,导致了民族经济研究在其发展中生发了越来越有本学科特色、浓郁的本土化学术气息,虽然这种微弱的气息容易淹没在当今的一些主流经济学家所倡导的西方经济学风气中,但是,它所指导的社会实践却昭示了民族经济学的研究路径主题突出,价值明确的特点。
但是,作为一门学科,民族经济学的研究路径似乎面临多学科交叉之后无所适从,在路径选择方面陷于围城困境。路径指引方向,当前中国学术界有如春秋战国群雄奋起的学科分野与整合时期,民族经济学要想走的更远、更强大、要想形成向心力、凝聚力,必须高瞻远瞩地提出自己的发展路径。
    我们思路的突破口在哪?是紧跟国家政策风向走?是在其他交叉学科中找到新鲜的血液?是像经济学科一样求得无所不包?是再次回归民族学还是趋向经济学,或者二者有机统一于一个学科,这种统一可以说是民族经济学发展以来的难题,这种统一能够在一个规范的民族经济学范畴体系内存在吗?
 
    四、民族经济学发展与展望
 
    目前,摆在民族经济学人面前的主要课题就是:(1)怎么调整研究范围,如何突破学科瓶颈。有人认为民族经济应从农村经济结构改造入手,建立民族经济发展的试点,寻找发展民族经济的实际操作程序。这种观点十分切合党中央新提出的新农村建设号召,但是,笔者认为农村经济发展和民族经济的发展是有联系也有区别的。少数民族地区多在农村,这是民族经济研究在区域层次上的主体,所以,要振兴民族经济必须加快农村经济发展和建设,我们必须紧紧抓住这个新农村建设的契机研究民族经济和农村经济的同步发展。同时我们必须认识到中国农村地域广大,而且农村的发展也不平衡,沿海和内地的农村差距就很大,而且经济模式也不一样,西部农村尤其是民族地区农村因为交通、历史、人力资源限制而难以走出自己的正确发展之路,这要求我们研究民族地区农村经济发展既要注重全国新农村建设运动大局,也要因地制宜摸索民族地区的可行之路。(2)明确界定民族经济学中的民族因素与民族特性。(3)构建新的民族经济学基础理论。(4)把握时代性话语趋势。比如针对目前的文化热,民族经济学应该在研究中重视民族文化因素。(5)全球化与本土化的统一。“全球化”涵盖社会的各方面,同时,也与“本土化”错综交织,面对经济文化的西方霸权,要想保持民族发展特色,民族经济作为中国的本土经济学更应该放眼世界民族,这样促进我国民族经济发挥其“差异共生”的学科功能。
    当然,笔者认为任何学科研究思路都是研究者的侧重点不同,在民族经济学研究中,我认为有几个最重要的需要我们注意:第一是我们必须立足民族研究经济,充分发挥经济学中的民族特性和民族因素,比如民族文化、民族历史、民族地理对经济的影响,民族经济如果不深入研究民族,就丢失了该学科的生命力和学科价值;第二是侧重经济学研究方法,我认为民族经济学要区别于国民经济学和经济人类学,必须借鉴经济学的分析框架和体系建设经验,采用实证与规范相结合、计量与定性相结合、模型与描述相结合充分借鉴经济学各分支学科的最新研究成果。充实本学科理论,构件民族经济学的基础理论。第三是增强学术交流,首先是民族经济学人之间的交流,打破高等教育的学校等级与学术垄断,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比如网络建立畅通的学术信息交流平台;还有就是和经济学其他分支学科的研究者的交流,这样有利于打破闭门造车,增进学科之间的沟通与理解,也有利于优势互补,繁荣学术气息。第四是人才队伍建设,民族经济研究需要丰富的各科知识,也需要对民族的满腔热情,这要求研究者个人有较高的综合理论素质,也需要有知识分子作为学者的人文关怀。
    总之,民族经济学的发展是在百废待兴的民族经济发展面临困境时从无到有得以创立的,它也会在当前的困境中重生。这需要我们经受历练、反思、实践,提升我们的理论素养和综合素质。民族经济学的发展并不仅仅是一门学科的发展,它更是一群热血沸腾的研究者执着地追求人生价值的过程,是锲而不舍探索促进民族区域经济发展之路的精神凝结,是民族主体中的各个个体展示出来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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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彭中胜,男,(1981—),中央民族大学中国少数民族经济专业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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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王文长.关于民族经济学研究的几个问题[J].民族研究.1999年第4 期.第4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