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中国酒店业的发展

李晓西

　　（50人论坛·北京）问：1998年以来，酒店业全行业亏损，您认为这个现象会继续下去吗？
　　答：我认为现在已出现了走出亏损的迹象。首先，具体分析一下酒店业的亏损情况。
　　从有关资料看，从1989年到2000年，饭店数、客房数、营业收入（除1998年外）均直线上升；利润额是先直线上升，1995年后则直线下降。这个数据变化，给人们印象是，由于饭店数量发展过快，因而利润额在下降，是供大于求的结果。但2000年出现了积极的变化，一是亏损额由1999年的54亿元减少到26亿元，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尤其值得注意的是，2000年饭店数增加很快，增长3000家，当然统计口径变化可能夸大了这一数字，但毕竟是酒店数增长情况下减亏一半。这是极有表征性意义。我认为，这意味着酒店业要走向复苏，要开始新的发展了。
　　
　　问：您认为应如何解决行业利润的下降？
　　答：解决行业利润下降，一是总需求要增加，这是宏观的问题，不是单靠本行业努力
　　就可达到；我个人对今年总需求增加抱谨慎乐观态度。我认为，酒店业就不仅要关心短期的年度的供求，更要关心中长期的供求关系变化。如果中长期供求前景好，短期有困难，就需要坚持，不能轻易转业。酒店业转移的成本小于亏损成本加等待成本，才考虑转行。因此，要在对中长期总供求变化分析基础上形成应对办法。二是供给要能适应市场变化，增加供给商品的范围。搞好企业改制，提高企业管理水平和服务质量，仍然是重要的。三是解决好价格竞争问题。现在，在行业内，反映价格竞争过度，希望政府有所管理。我以为，酒店业是不完全自由竞争行业，其产品是组合类产品，产品非完全同质，因此，价格竞争中有非价格竞争因素，确定单一的合理价格水平比较困难。即使是相对而言可比性大一些的产品（如房租价），也因地理位置、周边环境等多种不同，有某些不可比性。因此，比较酒店价格水平是否合理，不是很容易的。就比价而言，如果各酒店的成本利润率接近，就可以反过来认为其价格水平相对是合理的。在酒店业中，我相信市场调节会最终导致一个合理结果。在我国转轨时期，为规范市场环境，政府价格管理部门可搞酒店业的主要服务产品价格的申报制和带参考性的领价制，领价是在管理规范、定价合理的大酒店自主定价基础上进行的政府推荐，不是指令性价格，但会有市场影响力和产生一定的引导作用。这种价格，将为酒店之间在评价价格是否合理时提供一条可借用的参考标准。当然，这只是一种设想，相信有关部门已有考虑。
　　
　　问：酒店数量太多，就影响到盈利，但下一步还会有新的酒店投资，您如何看这个问题？如何理解酒店业的“发展”？
　　答：酒店业的“发展”是双指标界定的。一是数量指标，即全行业酒店个数为主的一套指标；二是行业效益指标，亏损还是盈利，。这两个指标构成四种格局：一是酒店数在发展，而且效益指标更好；二是酒店数在发展，但效益指标在下降，三是酒店数没发展，甚至下降，但效益指标在上升；四是酒店数和效益数都在下降。第一种情况是大发展，第二种情况是行业效益下降下的发展，第三种情况是效益上升时的稳定时期，二、三种情况都是小发展阶段；四是两个指标都下降，这是最差的一种情况，负增长或说负发展。总之，讲酒店业的发展，是首先与酒店数量相关的，这与GDP发展道理一样。而效益指标是更重要的，但用在“发展”上时是第二位的。总之，这两个指标是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的。没有一定酒店数量，讲发展是没基础的；没有行业的效益，讲发展是没后劲的，难持久的。只要总供求格局允许，大发展还是有希望的；在总供求格局不允许情况下，要力争稳定的有效益的小发展。不论什么时候，都要避免负发展。如果这个观点是成立的，那我们判断中国酒店业发展情况时，尤其是1998年全行业出现亏损时判断中国酒店业发展时，就应更全面一些，不要只用一种指标来判断。
　　
　　问：如何看酒店业这个行业性质？这一点涉及到行业管理的制度安排，涉及到两大酒店协会的关系？
　　答：酒店业既有很强的依附性，又有相对的独立性。酒店业作为提供服务，可以为各种不同的人提供服务。提供服务越多的行业，与酒店业形成的关系就越紧切。最突出的是与旅游业关系。现在的统计中，只有在旅游业指标中提到酒店，即设有旅游饭店一栏。这是酒店业存在依附性的一方面。但是，酒店业并不只限于旅游业，还与房地产业、国际商务等联系紧密。因此，仅从旅游一个角度定义酒店业也是有片面性的。正是这样一种情况，我们看到酒店业有其相对独立的一面。比如，酒店业也形成了自己的组织，形成了本行业的规则。现在世界饭店业组织，中国也正在形成和壮大着这一组织。这也反映了这种行业有其相对独立性的一面。但是就现时情况看，酒店业的依附性一面占主导地位。有同志提出，有必要设立独立的中国酒店管理委员会，而现在是属旅游局管理的。这比较难，因为，首先是其依附性，其次才是独立性。
　　
　　问：对酒店业下一步发展，比如今后五年的发展，您有什么看法？
　　答：我在这方面研究仅仅是开始。如果冒昧的作个判断，我认为今年五年，将是中国酒店业再次较快发展的时期
　　理由有这样几条：
　　1、中国经济未来五年将持续增长，这是中国酒店业发展的基础。经济发展了，国　　内消费档次提高了，酒店业才能有客源。今年是国际经济下降的一年，而中国经济仍然是会在7.5%以上。今年投资的增长可以弥补出口的下降。而外资1-8月增长快。FDI项目同比增长18.6%，合同金额增长32%，实际到位资金增长20%，达274亿美元。外资进来，对商务酒店发展很有利。8月末，居民储蓄余额首次突破7万亿元，同比增长12%，同比比去年增长高出6个百分点。 总供求关系还在变化中，中国需求很大。今后5年中国经济增长至少在7%以上。中国酒店在大城市数量，与国外同类城市比还是不算多的，尤其价格是偏低的。都有发展空间。
　　2、加入WTO为中国酒店业发展给以了强大推动。入世后，将对外资完全开放旅游
　　饭店。这一是会增加海外旅客和商务客人影响；二是会大大改善经营环境。比如，外资饭店会对同等待遇提出更有力的要求，这有助于价格竞争走向有序，也有助于各类企业平等化；三是会促进提高全行业素质，增加竞争能力；四是会促使中低档经济型饭店酒店快速增长。总之，由于中国酒店业开放早，国际化程度高，入WTO后冲击小于传统产业。
　　3、举办奥运会对中国酒店业有很大促进。据北京奥申会报告，北京现有星级饭店392家，客房80000间。到2008年，北京星级饭店将达到800家，客房13万间。这说明了北京酒店业会有很大发展，这对相关城市也会有所影响。当然，有一个重要问题是如何把短期效益变成长期效益，否则会使行业盈利不能持久。要学习悉尼奥运会的一些经验。
　　4、旅游业大发展会带动酒店业大发展。旅游业已作为国民经济新的增长点。今年4月份国务院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加快旅游业发展的通知》，其中专门提出饭店要享受与一般工商企业同等的水、电、气价格；提到对涉外旅游企业实行创汇、结汇的奖励办法，这是对酒店业发展最有实际价值的支持。旅游涉及到“行、游、住、食、购、娱”六大基本要素。酒店业可承担“住”这一基本需要，部分承担“食、购、娱”职能，还可协助安排“行”和“游”。就个别饭店而言，旅游半径越近，对饭店依赖越大；就整个行业而言，旅游半径不论大小，都离不开住宿，即离不开不同档次的酒店。旅游酒店在都市旅游中地位更重要。
　　5、新经济发展对中国酒店业的作用很大。在当前，互联网对酒店业的重要性在于：一是提高客房出租率和酒店资源利用率；二是可减少预定房间过程中运营成本；三是提高酒店间竞争的公平和透明，促使提高管理水平和服务质量；四是结构性的供大于求和供不应求可通过电子商务进行调节和缓解。
　　6、西部大开发是中国酒店业发展的又一机遇。西部各省纷纷把旅游业作为支柱产业，在改善着基础条件如交通、通讯，大力支持酒店业的发展。
　　7、全球经济社会发展有利于我国酒店业发展。现在全球化趋势，人、物和资本交流多了，这对酒店业发展是有利的。环保和生态正在受到重视，酒店业正在向这个方向努力，由此产生一些特色酒店。而在经济学领域，生活质量观念正在普及化，对休闲旅游的观念的转变，有利于酒店发展。现在城里人住两天饭店，也不太希罕了，如考试住酒店，节日观光住酒店，都有发展势头。
　　8、酒店业功能的广泛性和渗透性，表明其作用很大，酒店业自己在创造增长空间。如酒店业在城市建设中的特殊位置，往往成为城市象征，不少地方把有没有五星级饭店作为地方经济发达与否标志。从美国911事件中，也可以看到饭店业的重要标志意义。其次，为行业发展服务，如军队系统有100多家饭店，半数以上是三星级。还有中国银行系统的。这些饭店服务于行业，又对外开放。还有与房地产业关系。房地产是中国投资中最关键的环节。现在，新增饭店中有三成来自房地产业的转移。扩大就业方面，也有意义。按城镇登记失业率，2000年为600万人，而1998年，在旅游饭店和社会旅馆就业有400万人。酒店业对就业的作用不可低估。
　　
　　问：中国酒店业今后发展的战略应如何考虑？
　　答：这个问题仅有几点很不成熟的想法：一是在发展战略上，关键是要适应市场需要
　　办酒店，尊重市场规律进行行业管理，要形成一套适应市场变化而灵活调整的制度。要与房地产之间的转移关系更灵活。现在有一种提法是：“大型饭店集团化，中型饭店专业化，小型饭店网络化”。 听起来有理，做起来靠市场化则困难，操作上难度很大。把“三化”与大、中、小三种饭店完全对应，有些简单化了。二是饭店业要改变同一区域内服务功能趋同情况，改善分布结构上的不平衡，档次要配套，不同服务功能的酒店要配套；发展商务饭店，旅游度假饭店，而不仅是旅游观光饭店。三是国有饭店体制还是需要改革，要做到产权的清晰，形成长远发展的基础。国有饭店不仅有当前经营的自主权，还需要形成自我积累、自我约束、自我激励的机制。政府宾馆这些年发展变化很大，但其多数走向市场也是必然的，起码要做到市场主体明确。这不仅有利于自身发展，有利于国有资产在必要条件下的产权重组与购并，也有利于规范酒店业的市场竞争。民营饭店现已有500-600家，其发展将会越来越有平等的环境，这是一个重要的发展方向。
　　
　　
李晓西教授 现北京师范大学学术委员会副主任 经济与资源管理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