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敏：把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重点放到农村去

　　（50人论坛·北京）按照我国制定的发展战略，未来１０年内将有１亿以上的农村人口转移到城市。随着加入ＷＴＯ后我国农业的结构性调整，农民进城这股潮流是挡不住的。如果农民进城前得不到很好的职业教育，势必影响我国整体劳动力素质和工业化进程。
　　从另一个角度看，我国加入ＷＴＯ以后，各国制造业都十分重视中国这一具有巨大劳动力与需求潜力的大市场。我们应该因势利导，充分发挥巨大的劳动力资源优势，加速中国的工业化。然而，能否把握住这一历史机遇，与我们能不能大规模地、源源不断地提供高素质的各种层次的劳动力不无关系。中等职业教育是培养中等应用型技术工人的极好场所，但我国的中等职业教育正在不断滑坡，情况令人担忧。
　　我们建议，应该迅速地把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重点放到农村去，把中等职业教育的扩大当成解决三农问题的一个切入点，大规模地提高我国已经进城和准备进城的农民的文化素质及技术操作能力。
　　一、把扩大中等职业教育的重点放到农村去
　　我国中等职业教育正处在一个发展的十字路口。一方面，随着经济的发展，对中职毕业生的需求越来越旺。以北京为例，每年中职学生没毕业就已被预订一空。可是随着高中、大学扩招，城市青年接受大学教育的机会迅速扩大，中等职业教育已处于下降状态。在不少城市中，中职完不成招生计划，生源质量也在不断下降。另一方面，我国的制造业、服务业技术工人却严重不足。很多低层次的岗位都使用进城打工的农村青年，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没有经过任何职业训练。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把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重点转移到农村青年身上，将会有很大市场。因为尽管高校扩招了，但对大部分农村青年来说还是可望不可即的，而通过中职培训后，在城里找到一个工作，他们的生活条件就有可能大大改善。农村青年的择业观念与城市青年有所不同，要求相对较低，能够满足那些招生较困难的专业的需求。另外，农村适龄青年的基数大，学校的挑选余地也很大。这一切，都是把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有利条件。
　　我们说把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重点放到农村去，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把学校搬到农村去。事实上，把中等职业学校办在城市或城市郊区，不仅离就业市场近，也容易找到较好的师资。只要学校招生的对象以农村青年为主，同样能够体现发展职业技术教育重点在农村的意义。
　　大力发展中等职业教育将可能成为下一步拉动内需的一个重要动力，它与近年来高校扩招所起到的作用应该不相上下。我国每年有将近１６００万初中毕业生，其中能上高中的仅有４００多万。而目前外出打工的农村青年已经超过１亿人，且每年以上千万的数字在递增。如果这些青年中有５％�１０％的人达到中等职业学校培训的要求，每年中等职业学校的生源就可以增加好几百万人。这不但可以使现有的职业学校满员招生，也给这些学校提供了极大的扩展余地。据统计，中职学生平均每人每年包括学费在内要消费３０００元以上。由于中等职业教育的基数大，其对教育消费的拉动力很强，对校舍、教学器材、教师等也有极大的需求。
　　二、发展中等职业教育有利于解决三农问题
　　解决三农问题的重点在于解决低收入农民特别是贫困户的脱贫问题。这是当前农业、农村、农民工作的急中之急、重中之重。这个问题解决好了，对缩小农村的收入差距、实现社会的稳定与公平都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在粮价上调有限的情况下，解决低收入农户问题的根本办法之一就是让他们走出农村到城市来。但按照目前这种自由流动的方式，进入城市工作的农民多数为富裕地区或中等地区的农民，真正贫困地区的农民并不多。贫困地区的农民离市场较远，知识较贫乏，只有经过很好的培训，才能与其他进城农民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竞争。
　　为此，我们在扩大中等职业教育时，可以分出一部分名额优先考虑帮助贫困地区的农民走出来，优先录取贫困地区的学生。国家政策要鼓励城市、沿海地区闹械戎耙笛５狡独У厍猩刈⒂胫氐阒С制独У厍闹耙笛５慕ⅰ１匾惫铱梢愿杵独У厍闹械戎耙笛Ｒ恍┳式鹕系闹С钟爰际跣缘陌镏Ｈ绻芡ü耙到逃磕暾惺眨保埃巴蜃笥业钠独У厍嗄辏湍茉诮隙痰氖奔淠诮饩鱿嗟币徊糠制独ЩУ耐哑段侍狻?
　　三、扩大中等职业教育应以民营学校为主
　　当前职业教育陷入困境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办学机制不够灵活，与市场结合不够，专业设置不符合市场要求，教学内容与市场脱节，以至于在市场需求很旺的情况下，相当数量的职校学生却“毕业即失业”。
　　事实上，由国家包办的职业教育都有着类似的弊病。亚洲开发银行最近完成的一份报告显示，在亚洲一些国家，由财政花钱办的中等职业教育都有成本高、与市场结合不紧和就业率相对较低的通病。而民营学校的激励机制较强，办学方式也比较灵活。因此，国际上的趋势是鼓励民间办学，鼓励企业与学校共同办学。
　　市场化是今后我国职业教育发展的必然趋势。国家可以给予民办职业学校一定的优惠政策和鼓励，可以考虑在职业教育这一特殊领域内允许营利性的办学，也可以先进行一些试点，特别是要给贫困地区、西部地区一些更灵活的政策。从某种意义上讲，由民间来办学，用市场化的方式来办学，能把学校真正推到市场上去。这对本来就定位于直接为市场服务的中等职业教育尤其重要。
　　四、助学贷款：中等职业教育的启动杠杆
　　利用收学费来维持运作的办学涉及农民家庭支付能力的问题。实际上，能进入中等职业学校的青年农民只是暂时支付能力不足，因为学生一旦毕业找到工作就有能力支付。发放助学贷款，就是用学生未来的收入来解决农民特别是贫困农民的现实支付能力不足的一种方式。
　　大规模的助学贷款是配合中等职业学校扩招的关键措施。我国的助学贷款仅限于对大学生发放。应该把目前在大学实行的助学贷款制度推广到中等职业教育中去，本着“谁受益，谁付款”的原则，做到“有钱的自己出钱上学，没钱的贷款上学”。
　　职业学校的成本较低，且学制一般较短，最多不超过两年，经过改革后很多专业一般一年左右就够了。中等职业学校一个学生的平均成本仅为一个大学生的１／１０左右，不会给中等职业学校的毕业生日后带来太大的还款压力。纯粹从回报率的角度来考虑，应该说对中等职业学校学生的贷款风险更小，收益更高。随着未来几年内个人信用系统在全国范围内的建立，助学贷款的还贷风险也会大大降低。 

（求是杂志, 汤敏，左小蕾）